第(3/3)页 当然伤心。 可面对英哥儿的哀求,一颗破碎的心又重新拼凑起来。 温婉蓉咬咬牙。心思必须撑到最后。 “怎么跑到这来了?”冷不防覃炀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。 英哥儿毫不犹豫叫声“爹爹”,伸手要他抱。 覃炀把孩子接过来,看看温婉蓉阴郁的脸,又看向英哥儿红红小鼻子,拍拍屁股,笑道:“又惹你娘生气了?” 英哥儿很小声说没有。 “那为什么哭鼻子?”覃炀嘴上问孩子,莫名其妙看向一旁的温婉蓉,“撒个尿,还尿哭了?” 温婉蓉不高兴别过头,沉默以对。 覃炀腾出一只手,把她搂了搂:“怎么了?刚才出来不没事吗?” 温婉蓉看一眼英哥儿,说得隐晦:“碰见不该碰见的人。” “谁?”话音刚落,覃炀反应过来,神色沉了沉,“英哥儿说什么没?” 英哥儿知道自己做错事,乖乖趴在覃炀肩膀上,一句话不说。 温婉蓉摇摇头:“我把孩子拉走了。” 覃炀叹气,转向英哥儿:“仅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 英哥儿搂紧他的脖子,委屈别别嘴。 等三人回到席位上。牡丹已经落座在皇上身边。 英哥儿至始至终再不敢看牡丹一眼,神情沮丧,规规矩矩坐在两人中间,一只手紧紧攥着温婉蓉的衣角。 牡丹有意避开他们目光,一颦一笑只对皇上,演得天衣无缝。 似乎母子之间相隔不是席位,而是再也无法逾越的鸿沟。 温婉蓉想起英哥儿在府邸抄得那首《游子吟》,她想英哥儿不是不懂,只是不得不接受事实,最不喜欢背诗,唯独这首背的滚瓜烂熟。 英哥儿曾单纯地问:“婶娘,英哥儿下次背给娘听,娘亲会不会高兴?” 温婉蓉说会呀。 她没骗他,牡丹肯定高兴,但那时牡丹已入宫,大概再没机会听见自己儿子背“谁言寸草心,报得三春晖”。 英哥儿改口后,温婉蓉不止一次问,为什么不愿给娘背《游子吟》? 英哥儿总是沉默片刻,然后回答不知道。 温婉蓉猜,他今天碰到牡丹,是不是想说:娘亲,英哥儿会背《游子吟》。 还是,娘亲为什么不要英哥儿? 无论哪种,都不是温婉蓉想听到的。 回过神,不知牡丹何时坐在宴席正中的空地上,一曲琵琶《水调歌头·丙辰中秋》的词牌,唱得婉转动人,余音绕梁。 唯有温婉蓉听出歌声里藏匿的悲哀。 大概因为英哥儿的缘故,牡丹发挥失常,最后一段曲子,竟弹断琴弦。 嗡的一声,弦丝沾染血红,一滴殷红珠子从牡丹纤纤指间滚落。 皇上忙起身,把人扶回去,叫太医赶紧过来包扎。 或许皇上的关心太过夸张,又或许其他嫔妃从没受过如此宠爱。 宴会突然安静下来,所有人目光就聚焦在牡丹身上,表情却大不相同,有妒有恨。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恩爱秀完。 八皇子的生母和齐淑妃对视一眼。 就在众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时,倏尔一个清亮的童音打破表面的平静。 “野种!” 所有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,就看见八皇子的身影跑向温婉蓉席位,绕到英哥儿身后,抓他衣领,大喊:“父皇!他是野种!不配进宫!” 话音刚落,众人落下去一颗心又提起来,视线一并转向覃府三口之家。 萧璟也看过去,视线扫过英哥儿脸庞,方才上扬的嘴角立即耷拉下去。 “兰僖嫔,可有话对朕说?”他盯了英哥儿一会,犀利目光转向牡丹。 牡丹立刻起身跪地磕头,只说臣妾不知皇上所指何意,还请明示。 所有人都发现皇上脸色变了变,八皇子的生母赶紧把孩子拉回去,磕头谢罪,说小孩子童言无忌。 萧璟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牡丹,又看向同样跪地的八皇子母子,忽而冷笑:“童言无忌?圣人曰子不教父之过,你怪朕没教好八皇子?” “臣妾不敢?” “不敢?”萧璟高喊一声来人,指着八皇子生母说句,“拉下去!” 八皇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,齐淑妃忽而从位置上起身,跪在孩子旁边,求情:“皇上息怒,臣妾愿意管教八皇子,不日成人。” 萧璟想都没想,嗯一声,摆摆手示意下去。 温婉蓉睁大眼睛,一眨不眨看着齐淑妃从容淡定带八皇子回到席位上,惊讶之余,终于明白,自己太小看这位景阳宫正主的手腕。 轻而易举夺取别人的孩子,归自己所养。 而八皇子的生母,不知不觉掉进齐淑妃布好陷阱,就等她纵身一跃,摔得粉碎。 温婉蓉下意识搂紧身边的英哥儿。 皇上既然发现英哥儿与牡丹的秘密,大有不说清楚不罢休之势。 牡丹跪在地上,未抬头,未起身,似乎与皇上的关系陡转急下。 齐淑妃眼底透出报复的得意,时不时看向温婉蓉。 温婉蓉屏息凝视,心提到嗓子眼,只等牡丹开口。 当萧璟第二次问,她可有话说。 牡丹一口咬定,没话说。 萧璟没问第三遍,只对身边随行太监低语几句,就看见太监点几下头,对身边小太监高喊:“来人!兰僖嫔,杖刑二十!” 狐狸媚子被打,大概是这个中秋,后宫嫔妃们最值得高兴,和最愿意看到的一件事。 众目睽睽下,牡丹被人按在地上,厚粗的笞杖打在身上发出闷响,以及极忍下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声痛楚呻吟。 温婉蓉知道皇上是打给英哥儿看,看看极刑下,他们母子,谁先投降。 覃炀拿着酒盏,好似无意歪在一边。正好挡住英哥儿的视线。 可看不见,能听见。 温婉蓉总不能用双手捂住英哥儿的耳朵。 果然孩子先承受不住。 英哥儿不顾温婉蓉反对,冲到空地上,整个小人行跪拜大礼,叩头道:“覃英请皇上别打兰娘娘!” 皇上不恼,逗小孩般,哦一声问:“为什么不打?给朕一个理由。” 英哥儿不敢抬头,俯首贴地,带着哭腔道:“娘常教诲英哥儿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” 温婉蓉一愣,这话她从未说过,但老太太常挂嘴边。 到底老太太跟英哥儿说了什么,她不知道,但从这几日看得出,英哥儿学了很多,听了很多。 在他那颗不大的心智里,强行塞进很多东西。 温婉蓉看不下去,准备起身,被覃炀一把拉住,他朝她摇摇头,放下酒盏,亲自起身过去,挡在英哥儿正前方,单膝跪地,低头抱拳:“皇上,犬子无礼,都怪微臣教导无方,请皇上责罚。” 雁口关的战役等着他指挥,皇上自然不会为一句童言责罚覃炀。 萧璟笑起来,松了口:“覃爱卿爱子心切,朕不是无情无义之人,下去吧。” 覃炀领命,就听萧璟又说:“兰僖嫔,再加二十。” 前后四十杖,别说一个成年男子受不了,照牡丹那副柔弱身子,肯定吃不消。 覃炀低头皱皱眉,一声不吭去扶英哥儿,没想到英哥儿突然失控般嚎啕大哭,嘴里一个劲喊“求皇上放过僖嫔娘娘”。 孩子哭,牡丹跟着哭。 温婉蓉生怕英哥儿冲到牡丹身边,说出不该说的话。 她赶紧离席,抱起英哥儿正要往回走,身后倏尔响起齐淑妃的声音:“皇上,臣妾斗胆妄言。” “朕赦你无罪。” “臣妾怎么看,兰僖嫔和婉宜公主的小公子长得几分相似呢?” 萧璟尾音上扬“哦”一声:“你还看出什么?” 齐淑妃很识相摇摇头:“许是臣妾喝多了,眼拙罢。” 萧璟没理会,第三次开口问牡丹,有没有要说的? 牡丹依旧摇头。 眼见一仗接一仗打下去,牡丹声音渐渐小下去。 温婉蓉紧紧抱着英哥儿,急急看向太后。 太后面无表情喝口茶,放下茶盅,缓缓开口:“中秋佳节,本是团圆欢庆的日子……” 话音未落,突然嘭一声,五光十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,淹没太后的声音。 太后后面说什么,谁也没听见,只看见她老人家起身,由老嬷嬷扶着,转身离开。 萧璟皱皱眉,叫人停手,又叫太医赶紧来医治。 正当一群人手忙脚乱把牡丹抬到一边时,不知哪个宫女尖叫一声,喊:“僖嫔娘娘落红了!” 牡丹怀孕了?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,连萧璟都愣了愣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