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说的可都是实话。萧淙不就是南陈人么?他觉得萧淙会对元熙不利,所以想杀了萧淙,不就是担心南陈人行不轨之事,所以要动手将之除去么? 他可没撒谎。 元熙无言半晌,道:“即便遇见南陈人……你何必冒险亲自动手?” 发现南陈探子,跑京兆尹府说一声,把事情丢给别人做不就行了么。突然间那么冲动,直接扑上去杀人,你这解释我可不信! 高怀瑜像是犯了错怕被责问的小孩一样错开目光,没有回答他的问题,而是轻轻道:“那一刀不致命,他不会死,但足以损害他身体底子。”自己那一刀可不是随便捅的,找得很准,一刀下去,就算伤能全好了,也会有后遗症。 元熙:“……” 你想抓活的跟南陈老皇帝谈条件我知道,所以萧淙不会死,但也不会好过。 而一国的太子身体伤了根本,随时可能一命呜呼,也就跟废了没什么两样,老皇帝可以准备准备培养孙子了。这对南陈而言,就是一个巨大的打击。 元熙深吸一口气。 高怀瑜确实是冲动莽撞了,但他也不是完全就不管不顾地乱来。这一刀下去,直接把萧淙捅成个随时可能呜呼哀哉的病秧子,南陈老皇帝估计要被气吐血。 至于什么南陈太子受那么重的伤,南陈会不会借机开战……南陈也就是瘦死的骆驼,稍微比大魏这匹马大一点点,现在南陈自己内里都一团乱麻,可不敢贸然开战,老皇帝就是想也没那个底气。上辈子南陈都是趁着元熙病了借高珩复国来搅和一脚,而现在的大魏刚刚统一北方如日中天,就算许多方面不如南陈,也不是南陈能啃下的。 南陈只能吃这个哑巴亏。 再说了,你的太子放着大路不走,非要悄悄跑我都城来算怎么回事?伪造身份路引跑到魏国境内,这可不是什么正常外交往来,被当成谍探给捅一刀怎么了?活该。 你怎么不先解释解释怎么混进来的?假路引哪里来的?果然使下三滥的手段往我这里埋人了是吧? 你的太子那么精贵,冒那么大险都要到玉京来,肯定是有什么大阴谋,竟然需要太子亲自出面。你敢解释吗? 南陈在这件事上不可能多跟大魏纠结,他们只会想赶紧把太子赎回去。 高怀瑜就是这样,聪慧伶俐,再冲动都依旧留着一分理智,随手就能算计一把。 他的怀瑜真是好样的!可他还是很气! “你……”元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,气极反笑,“罢了,先跟朕走。” 高怀瑜的伤只是粗略处理了一下,得好好看看。元熙气冲冲地把高怀瑜提溜回了安阳侯府,直接叫人带太医署当值的太医出宫到安阳候府上,忙来忙去确定都是外伤,也没有中毒,才算安心。 叫走太医后,元熙让人关上门,只留下他们两个人。 之前的不算,现在确定高怀瑜只是外伤,都包扎好了,那就该好好算算账了。 他是皇帝,安阳侯府其实也是他的,全府上下那二十来个人哪有本事在这种时候跑来护主。到了安阳候府,这侯府上下还不都是听凭皇帝陛下差遣。 高怀瑜感觉得到皇帝的不快,突然起身,在他身前跪了下去。 旁边的灯火跳了几下,他低头掩住的神色愈发晦暗不明。 元熙本来想叫他起来,可一想起他那不要命的样子就气,干脆就没出声,在座上居高临下地审视他。 高怀瑜此时十分温顺柔和,哪里还有先前捅萧淙时的凶狠煞气。 一身的伤,到处都缠了绷带……本来该好好躺着养伤的,现在却还跪在那里,看着可真是太可怜了。 可怜?是挺可怜的!可是他这臭脾气,现在受伤也得给我跪着!元熙心一横,把自己的怜惜劲儿强压了下去。 得让高怀瑜知道自己生气,不知道自己生气,他还敢乱来,还敢这样疯了一样跟人打!这次便罢了……以后呢?他要是有点闪失…… 才二十二岁,刚刚来到他身边没多久的高怀瑜就折了,他找谁要回来? “陛下,微臣知错……还请陛下息怒。” 高怀瑜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地方响起,带上了几分夜风的清冷。 元熙长舒一口气,道:“你知错?你知道朕怒火因何而起么?” 高怀瑜没有半点犹豫,当即低声回道:“臣一时莽撞,扰乱陛下计划。” 扰乱就扰乱,这有什么。自己要抓南陈太子,当然不可能就定一套计划,这个不行还有下个,有些意外本来就可能发生,没什么好怪他的。 自己气的当然不是这个! 派那么多人下去帮他,要护他离开,结果他把人推开,非要以身犯险? “你知错?你知道什么?”元熙回想起那一幕,直接气笑了,“刀剑扎你身上,你是不知道疼么?” 高怀瑜却蓦地一愣:“我……” 高怀瑜很诡异地犹豫了。 “你什么?”元熙没好气地道。怎么着,明明没法解释还下意识开口,要顶嘴么? 高怀瑜这次却没接话,沉默了。 元熙突然眉峰一跳,心如擂鼓。 他想起来一些事,高怀瑜好像一直都是这样不要命,打起架来好像都不知道疼,不管身上多少伤都跟没事人一样。 是他当然如此神勇,如此能忍,还是…… 元熙霍地站起身来。 他走到高怀瑜身前,突然俯身,抓起高怀瑜的手腕。 “你……”元熙盯着他有些苍白的面容,声音竟有些颤抖。 方才元熙猛地用力拽起他手腕,他怎么着都要被牵动伤口,伤口被牵扯到,那就会疼。 可高怀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,怔怔地抬眸望着他。高怀瑜没有反应过来,这样的牵动应该是会疼的。 元熙紧紧盯着他,手上用了力,五指紧抓住他的手臂,伤口处有血漫了上来,顷刻间浸透了纱布。 高怀瑜没有明白他的用意,目光中有些疑惑,没有如他所愿显露出半分不适。 好像真的不会痛。 元熙的声音不自觉地有些颤抖:“你……一直如此?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?” 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……他居然到现在才知道! 从前那么多次浴血奋战……高怀瑜感觉不到痛。 他以为高怀瑜是伤得不碍事,可那也许只是因为高怀瑜感觉不到痛而已。其实平淡无波的神情下,已经是千疮百孔。 高怀瑜也不知是被他吓住了,还是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:“臣不明白……” “你没有痛觉……是不是?”元熙沉声道,“你从来没对我提起过。” 高怀瑜这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,怔愣许久,最后低下头去。 “我怕痛……”高怀瑜笑了笑,低低道,“没有痛觉,也很好……” 很好么? 感觉不到疼痛……所以他从来不会爱惜自己,每一次他都像是要毁掉自己一样。 这哪里是什么好事,分明是他的身体在让他自毁。 “你……”先起来。 元熙没能把话说完,高怀瑜的身体突然无法支撑,往前倾去。 元熙迅速护住了他,嘶声道:“你怎么了?” “陛下,臣只是突然有些晕……”高怀瑜半阖眼眸,努力想撑起身体,结果直接跌进了元熙的怀抱里。 元熙紧紧搂住他,感受着压过来的重量,似乎想起来什么,抬手往他额头探去。 很烫…… 发烧了。 从前元熙听过些奇闻,记得这种患有无痛之症的人好像极易发烧,身体温度时不时就会异于常人。好些人幼时便直接烧坏了脑子,变得痴傻呆笨,活不到成年。 高怀瑜……一直如此么? 高家人知道么?会不会将他视作异类,视为不祥?当年推他坐帝位又把他拽下来,是不是就是以为他好欺负好控制? 元熙越想越怒,愈发觉得高家人这些年对他的迫害恐怕远不止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些。 他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…… “呃……”高怀瑜恹恹的,“我好晕……” 元熙:“很热么?” “不知道……”高怀瑜喃喃道,“我不知道……” 他脑子一片混乱,似乎已经有些不清醒了……却没有太多不适感。他感受不到,身体却照旧做出了反应。 元熙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伤口,将他抱起,快步走向床榻。 25 这大晚上的,元熙还差点派人满大街去买冰,就因为高怀瑜突然发起高烧,昏迷不醒。 还好安阳侯府上存了一点,高怀瑜自己对冷热带来的不适感没太大感觉,到了天热的时候都不用冰块消暑,不过下人们依旧在冬天时存了些冰以备不时之需。 留在安阳侯府上候着的太医又来给高怀瑜诊断,开了退烧药。元熙在旁边坐着等了许久,看人喂他把药喝下才安心。 “启禀陛下,安阳侯受过外伤,因而起了高烧,实属正常。只需外敷降温,服药退烧即可,陛下无需太过忧心。”太医看皇帝一直在床边忧心忡忡一语不发,便开口。 “好。”元熙闭上眼,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头,“先下去吧。” “是,微臣告退。” 元熙坐了很久,直到侍卫跑进来跟玉珠说了几句话,玉珠又有些犹豫地告诉他该回宫去了,他才回过神来。 “陛下,若是再晚些,叫人知道了可就不好了。”玉珠把那侍卫的话复述了一遍。 照往常这时候,宫门都早就关了。皇帝不好好待在宫里,大晚上跑到臣子家中算怎么回事? 皇帝陛下总不会还想在这里留一晚上吧……不说别的,堂堂天子,因为臣子受伤病了,就在外边待一晚上?这种理由可站不住脚。 “知道了……你先出去吧。”元熙叹口气,又伸手去摸了摸高怀瑜脸颊。 依旧有些热烫,原本因受伤失血的脸都有了病态的嫣红,嘴唇却是苍白的。长长的眼睫时而颤动一下,看来睡得并不安稳。 感觉不到痛,该有的症状还是有。 元熙取过帕子为他擦了擦脸,犹豫一下,又把他全身都擦了一遍。 他烧得厉害,就只着了一件清凉单衣,元熙难免有点心猿意马。 高怀瑜比起他要纤瘦些,却也不是瘦弱,而是一身漂亮肌肉劲瘦有力。 元熙觉得高怀瑜是只漂亮小猫,不过是只修长漂亮有些凶的小豹猫,一跃能上房梁的那种。 他伸出手指,在高怀瑜面上描摹。 抚过眉眼,鼻梁,嘴唇…… 高怀瑜生得当真好看,也不知是像阿爹多些,还是像阿娘多些。 传闻不是说他长得很像文昭帝皇后,因此颇得文昭帝宠爱么? 若文昭帝的太子还活着,或者文昭帝晚驾崩几年,有父兄在,他是不是就能一直被疼爱着长大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