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3/3)页 出得城来,只见此处偏僻城角,几乎伸手不见五指。 她们自然不敢点起灯火,只能相互搀扶,深一脚浅一脚地凭着感觉往前摸索。 如此跌跌撞撞的探路前进又是半夜,天已渐晓,密布的层云终于散去,露出渐渐西沉的一轮满月。 十六既望,原本应当是月辉明朗,万物明晰。 景国灭晏,占尽天时地利人和,当为天意。而安乐五月既望之夜自晏国王宫中逃离,却一夜都有厚厚云雾遮住月光,大概,也有神助吧。 盛夏天晴,树木葱郁,蝉声阵阵。城墙内外,皆是一片安宁祥和 晓星黯淡,前方已隐约可望见桓庄,庄口有一农人牵着两匹马,翘首期盼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 安乐和念锦抵达湘水之畔,在一个村落边废旧茅屋里坐下时,已不眠不休地逃亡了将近一日一夜。 此时,安乐发髻散乱,衣裳上溅满了泥点,更是累得几无说话的力气。 因为长途奔马,她娇嫩的手心被缰绳割破了,血肉模糊一片,更是因为长时间紧张,此时抑制不住地颤抖。但她强撑着精神,还是抖着手展开了父王给她的血书。 绸布应是自衣摆撕下,上面文字不多,大概写得很急,一片潦草。 吾儿阿云亲启: 吾在位二十三年,为君不仁,为父不慈,如今社稷衰微,江山易主,天命昭昭,罪有应得。 山河不再,吾固生无可恋,罪孽深重,死不足惜,黄泉之下亦无颜见我晏国列祖列宗。然今日始得知,景国小儿食言,竟欲灭我全族。 失位之君,虎落平阳,却幸尚有余力救人一二。可怜我上下宗族数百,抉择艰难,吾甚痛悔。吾心头所念,惟挚爱隰荷之遗女,吾掌珠阿云。无法可想,出此下策。 阿云自幼貌似隰荷,睹思故人,不忍相见。更兼性肖隰荷,心向山水,宫墙不可拘之。经此一别,莫再囿于往事,望山高水远,悠然余生。 为父曾为君数载,岂可受当市处斩之辱,已自决断,切莫牵念。 惟愿吾掌珠阿云,一生安乐。 安乐颤抖的手已拿不住父王字字血书的绸布,一阵风吹过,薄如蝉翼的华美绸缎翩然飞起,婉转落在地上。 她曾在一个地方,给一个人,讲过一个故事。 故事里落寞的小公主,终于遂了心愿。 可她,也终于失去了一切。 茅屋外传来湘水涛声阵阵,安乐终于放声大哭起来。 第(3/3)页